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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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阮秋驚慌失措,想推開他,但他太重,推得手都酸了也沒成功。

她打算自暴自棄,隨他睡,然而敞開的房門像蛋糕似的無聲誘惑她。

門已經打開了啊,如果出去,她就能找舟舟了。

她得走!

阮秋爆發出小宇宙,雙手握拳大喊一聲,抓住他的肩膀往外推。

眼看就要成功時,對方在夢中翻了個身,壓得更緊了。

阮秋幾乎絕望,看著他昏睡的臉覺得他可惡極了,恨得牙根發癢,拉開他的衣領一口咬向他的脖子。

薛墨非在沈睡中痛得發出一聲悶哼,仍然沒醒,哼完繼續呼呼大睡。

“你這頭豬……”

阮秋戳他鼻孔,掐他耳朵,把他好好的耳朵拽成兩只招風耳,看著這副滑稽的畫面忍不住笑出聲。

要是有筆就好了。

她傾身去翻床頭櫃,竟然真被她翻出一盒水彩筆,當即卷起袖子拿薛墨非的臉當畫紙,開始了自己偉大的創作。

創作結束後,她默默地欣賞了會兒,又把註意力轉向他手臂上的汗毛。

他為什麽這麽多毛?小時候都沒有呀,又長又黑,簡直像猩猩一樣。

幫他拔掉。

阮秋扔掉畫筆,專心致志地開始拔毛。

一根……兩根……三根……

不知不覺,她也陷入夢鄉。

幾個小時後,薛墨非的助理張鋒突然來訪。

公司有急事需要他處理,偏偏電話沒人接,張鋒只好親自來找他,從傭人口中得知他在樓上,便走了上來。

房門沒關,他一眼就看見躺在床上相擁而眠的兩人,很識相的沒進去,敲了敲門,喊道:

“薛總。”

二人誰都沒醒來的跡象,他等了一會兒,不得不走到床邊,打算推醒他,誰知一低頭就看見薛墨非被畫得五顏六色的臉,倒抽了一口涼氣,口水嗆到氣管裏,瘋狂地咳嗽起來。

酒意已消,薛墨非被他吵醒,睜開眼睛不悅道:

“你來做什麽?”

“薛總,你的臉……咳咳……”

張鋒咳得上氣不接下氣,說不出完整話。

薛墨非摸了摸臉,什麽也沒摸到,懷疑對方在發神經,下了床想罵他一頓,看見周圍的景象楞住了,睡著前的記憶慢慢浮現出來。

他喝醉了,然後來到阮秋的房間,躺在她懷裏睡著了???

阮秋呢?

薛墨非趕緊找她,發現她也醒了,趴在床上看著他笑,一口雪白的牙齒都露了出來,眼睛彎成小月牙,笑容燦爛得像陽光。

他十分意外,被她感染,也客氣地揚了揚嘴角。

不料對方笑得更厲害了,捧著肚子在床上打滾,幾乎停不下來。

薛墨非再遲鈍也感受到不對勁,抓起床頭櫃上的鏡子照了照,大發雷霆。

“誰弄的?!”

阮秋的笑聲嚇回肚子裏,又要往床底下鉆。

張鋒終於喘勻了氣,想起正事,連忙稟告他。

他把鏡子往床上一扔,“你給我留在這裏,哪兒也不許去!等我回來教訓你!”

說完一陣風似的走了出去。

張鋒趕緊跟上,傭人鎖上門。

鏡子落在地板上,摔得粉碎。

阮秋已逐漸習慣他的作風,不像之前那麽畏懼了,對著關上的門做了個鬼臉,氣哼哼地說:

“小氣鬼!”

小氣鬼一走就是大半天,期間有傭人送飯進來。

飯菜很好吃,特別合阮秋的胃口,但她沒吃幾口就想起了屈尋舟。

他在哪兒呢?那天那些人看起來兇巴巴的,不會打他吧?

阮秋擔心得食不下咽,又沒法出去,撿起水彩筆翻出畫紙,開始畫他的模樣。

另一邊,薛墨非洗幹凈臉後去了公司,處理完公司的事打算回家,張鋒忙上前說:

“薛總,剛才您開會時,張教授打了電話過來,讓您回給他。”

他想都沒想,揮揮手道:

“別管他。”

“啊?可他好像有話要跟您說,是不是關於仿生人的事?”

如果是關於仿生人的事,那就更不能管他了。

薛墨非蹙眉問:“你是他助理還是我助理?”

張鋒心臟一緊,連忙舉手表決心。

“當然是您的助理!”

“那就少啰嗦,讓司機備車送我回去,沒事少來煩我。”

半小時後,薛墨非回到家中。

在路上時他一直琢磨著該如何教訓阮秋,可是當真正走進家門,再走兩步就能見到她後,又躊躇起來。

該教訓她嗎?那麽惡劣的惡作劇,還沒人敢對他做過。

可是兩人之間的關系已經差到極點了,再惡化一步,恐怕自己再也沒機會挽回她。

薛墨非站在樓梯下左右徘徊,臉色很難看。

傭人們心驚膽戰,路過他身邊時都得放輕腳步,生怕一個不小心惹怒了他。

經過長達十分鐘的思考,他做出決定——不管那個惡作劇了,他如今唯一的目標,是讓她忘記屈尋舟,開開心心地留在自己身邊。

如何讓一個女人開心?

薛墨非拿出自己的黑卡,叫來一個傭人,對他叮囑一番。

傭人領命離開,當天晚上帶回來一大堆東西。

薛墨非脫下西裝,換上很有親和力的家居服,在那堆東西裏挑挑揀揀,挑出一個看上去最討喜的,讓人用禮物盒包裝好,拿在手裏走到房門外,敲了敲門。

門裏沒聲音,他捏了捏喉結,平心靜氣地說:

“我有東西要給你。”

阮秋還是沒回覆,他徑自打開門走進去,看見她伏在桌上畫畫,已經畫出好幾副作品。

薛墨非拿起其中一張,看著上面歪鼻子斜眼睛的“人”皺眉。

“這是誰?”

舟舟啊,她畫得全是舟舟。

睡覺的舟舟,吃飯的舟舟,張著嘴打哈欠的舟舟,還有對她笑的舟舟。

這麽多舟舟在她面前,就感覺他真的陪在她身邊一樣,讓她不那麽難過了。

但是她才不要告訴薛墨非。

阮秋腦袋一扭,用後腦勺對著他。

薛墨非:“……”

他深吸一口氣放下畫,拿出禮品盒。

“你看看我給你帶來什麽。”

阮秋瞥了他一眼,沒說話。

“想知道嗎?打開看看,你肯定會喜歡的。”

薛墨非將盒子往前遞,盒子上漂亮的蝴蝶結誘惑著阮秋。

她抿了下嘴唇,放下畫筆,“好吧,我就看一眼。”

精美的包裝一層層拆除,最後打開蓋子,露出裏面的禮物——一雙很漂亮的白色蕾絲高跟鞋。

阮秋眼底發出驚艷的光。

薛墨非見狀有了底氣,“喜歡嗎?”

她如實點頭。

“我幫你穿上。”

他單膝跪地,捧起她一只腳,輕輕塞進那曲線優美的高跟鞋裏。

一雙鞋都穿好後,阮秋在他的攙扶下站起身,踩著軟軟的地毯走了幾步。

地毯是雪白的,鞋也是雪白的,精致的蕾絲蔓延至腳背,令她發出感嘆,“像公主一樣。”

“只要你留下,你就是我的公主。”薛墨非眸光深邃,“我還為你準備了很多禮物,下樓去看看吧。”

阮秋受到蠱惑,牽著他的手朝前走去,但是突然想到什麽,停下腳步。

“怎麽了?”薛墨非問。

“我想向你說聲對不起。”

他十分意外,大度地擺了擺手,“沒關系,我知道你是被他給哄騙了,不是故意討厭我的。”

“不。”阮秋搖頭,“我不是說這個,我是說……以前叫你鼻涕大王的事。我媽媽說,是因為天氣太冷,沒有人給你送衣服,所以你才天天凍得流鼻涕的,我不該嫌棄你,對不起。”

薛墨非楞在原地,怔怔地看著她。

久違的記憶在腦海中湧現。

小時候的幼兒園不像現在是封閉式的,管理比較松散,家長可以隨時去看孩子或送東西。

天氣降溫,他們給自家孩子送外套。

肚子餓了,他們趕緊送來熱牛奶和香噴噴的肉包子。

有人尿褲子,家長會把他接回家,換上幹凈衣服再送來。

唯有薛墨非,是永遠被遺忘的那一個。

親戚工作很忙,總對他不聞不問。他盼望著父親來幼兒園看他,對方終於來了,卻當著全班人的面狠狠扇了他一巴掌。

之後的一個星期,他的耳朵都在嗡嗡響,懷疑自己會變成聾子。

幸好他的耳朵自己康覆了,後來父親生病,他站在病床前垂眸看著這個奄奄一息的男人,深藏心底的仇恨讓他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。

而現在,時隔二十多年後的今天,薛墨非終於知道,原來當年有人在關註著他。

他並不孤獨。

意氣風發不見了,生人勿進也消失了,他張開嘴,用低啞的嗓音說:

“沒關系。”

阮秋微喜,“那我們還是好同學對嗎?你可不可以不要關著我?我很想舟舟,你帶我去見他好不好?”

舟舟二字讓薛墨非心底湧動的熱流瞬間消散,恢覆冷漠表情。

“我還有事,沒時間陪你了。禮物我會讓人送來,你自己玩吧。”

薛墨非獨自走出房間,鎖上了門,來到書房喝了點酒,可心底的燥郁之氣越喝越旺。

他始終不明白,自己到底哪點比不過屈尋舟?

過了會兒,傭人來稟報。

“薛總,東西已經都送到阮小姐房間了,但她好像不是很喜歡,看都沒看,對著畫自言自語,也不搭理我們。”

薛墨非頭疼地揮揮手,“出去。”

“是。”

傭人轉身就走,走到門邊又被他給叫住,問:“那本書在哪裏?”

“啊?”

“周菲送來的那本書。”

傭人恍然大悟,“就在客廳裏,我現在去拿。”

幾分鐘後,幼兒心理學被送到薛墨非手上,他坐在書桌前,用看幾百億合同的認真態度,翻開第一頁。

如何與幼兒迅速建立起親密關系?

1,減少打罵,多多鼓勵。

翌日早晨,阮秋剛剛從夢中醒來,閉著眼睛想叫屈尋舟抱她去上廁所,薛墨非就在外面敲門了。

“阮秋,你起床了嗎?”

這生硬的語氣嚇得她打了個激靈,瞬間清醒,連忙跑去衛生間洗漱。

薛墨非推門而入,朝衛生間走去,但是還沒走到門邊,就聽到裏面傳來啪的一聲響,像摔碎了什麽東西。

阮秋硬著頭皮走出來,向他道歉。

“對不起,我打碎了你家的杯子……”

她的樣子害怕得都快哭了,儼然一個做錯事的孩子。

薛墨非暗暗地想著書上的話——鼓勵,多鼓勵……

“沒關系,喜歡嗎?喜歡可以再打一個。”

“啊?”阮秋驚訝地張大嘴。

薛墨非道:“我讓人給你拿杯子,十個夠不夠?”

她已無法反應,幾分鐘後,十個杯子擺到了她面前。

薛墨非伸伸手,很大度地說:“摔吧。”

“……”

阮秋拿起其中一個,默默地回去刷牙,心中大喊舟舟救命,薛墨非瘋了。

薛墨非看著她的背影,見她如此聽話,不哭不鬧,心想果然還是專業書籍最有用,以後就按書上的辦。

如何與幼兒迅速建立起親密關系?

2,主動了解幼兒,尊重他們的愛好。

吃早飯時,阮秋滿桌子的豐富餐點毫無胃口,一想到宛如瘋癲的薛墨非就坐在自己對面,她就很想奪門而逃,又擔心自己跑不過他。

雖然長大後的她腿很長,可對方腿更長啊,嗚嗚……

薛墨非見她拿著勺子不動,以為她不喜歡吃這些東西,當即叫來廚師。

老宅裏只有他一個主人,廚師卻有四個,兩個中式兩個西式,隨時隨地都能做出幾桌大菜。

薛墨非道:“阮秋,你想吃什麽就告訴他們,讓他們專門為你做。”

進了他薛家的門,哪兒有餓肚子的道理。

阮秋眨巴著眼睛看著那幾個陌生人,不敢說話。

薛墨非道:“你想吃什麽盡管說,什麽也不用擔心。”

她從未有過如此自由的待遇,咽了口唾沫問:“真的什麽都可以嗎?”

“沒錯。”

“那……我想吃冰淇淋和奶油蛋糕。”

薛墨非瞥向廚師們,“聽到了嗎?”

眾廚師立即點頭退下,各展身手,在半小時內做出十多分冰淇淋和蛋糕,送到阮秋面前。

她徹徹底底被震撼了,看著那些美味兩眼發光,將之前的不悅完全拋之腦後,激動地說:

“謝謝你!”

薛墨非滿意地靠向椅背,點了根煙,擡擡下巴。

“吃吧,不夠再讓他們給你做。”

他說完吹出一個煙圈,白色煙霧組成的小圈圈晃晃悠悠地飄出窗戶,隨微風消散。

燦爛的晨光招搖下,阮秋開動了,先端來一盤她最喜歡的草莓口味,以風卷殘雲之勢一掃而空,連休息都不用,緊跟著又端來一盤巧克力的。

薛墨非的煙還沒抽完,她已經三盤冰淇淋下了肚,準備來一份蛋糕時,突然抓著勺子僵在原地半天都沒反應。

薛墨非不解地問:“怎麽不吃了?”

“我……”她張開嘴想說話,表情卻很奇怪,仿佛出了什麽事情,放下勺子說:“我吃飽了,回房間去。”

薛墨非皺眉掐滅了煙頭,跟上去打算看看情況。

誰知才走到樓梯旁,阮秋就捂著肚子,哇的一口吐了出來,一瀉千裏。

薛墨非這麽多年來,身邊來來去去不是員工就是傭人,沒人當著他的面嘔。即使當初父親重病住院時,他也沒怎麽貼身照顧過,頂多隔著半米看一看,在手術協議書和賬單上簽字。

對方的突變讓他驚住,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麽辦。

好在有一個年紀稍大的女傭人路過,看見這幕驚叫道:“天啊,阮小姐這是吃得太急了!鬧肚子了吧?”

他這才反應過來,趕緊將她打橫一抱,帶她回房間,同時吩咐傭人去叫醫生。

傭人應聲放下托盤往外跑,他猛地想起阮秋的身份,又把她叫停了,說別叫醫生,買點腹瀉藥就好。

阮秋被送回房間,放在柔軟的大床上。

薛墨非守在她旁邊,腹瀉藥很快買來,按照說明書用熱水送服。

阮秋吃了藥,痛意仍未消退,眼眶裏泛著淚光,視線越過薛墨非,投向窗外的藍天。

以前在舟舟身邊時,他在這方面總是很嚴厲,絕對不許她吃太多冰淇淋。

那時她不喜歡他,可現在才明白,還是舟舟好。

她縮進被子裏,嫣紅的嘴唇咬著手指。

薛墨非將她的表情盡收於眼底,先前生出的那點驕傲土崩瓦解,深知自己還沒有把書吃透。

阮秋休息時,他回到書房,再次拿起那本幼兒心理學,認真鉆研起來。

如何與幼兒快速建立起親密關系?

3,學會聆聽,了解他們的內心世界。

“咳咳。”阮秋醒來後,薛墨非來到床邊,端起床頭櫃上的熱牛奶,“喝點吧。”

阮秋痛得有氣無力,躺在床上虛弱地搖了搖頭。

他拉了把椅子坐下,“那……跟我聊聊天?”

“聊什麽?”

“你想聊什麽就聊什麽,我都可以陪你聊。”

阮秋捏著被子想了半天,想出一個話題,擡頭問:“你看過海綿寶寶嗎?”

薛墨非:“……沒看過。”

“你什麽時候準備去看?”

“……有空的時候。”

“好吧,那我們現在沒有什麽可聊的。”

阮秋撇開臉,專心致志地玩被子上的繡花。

薛墨非忍不住懷疑自己這些年是不是太重視工作了,以至於精神世界極度匱乏,連跟三歲小孩聊天都聊不起來。

這還怎麽了解她的內心世界?

想了片刻,他找到一個自己能聊,也相對比較有趣的話題。

“你缺錢嗎?”

阮秋眨巴著眼睛看他。

“我給你點零花錢?一周多少,三萬夠不夠?”

“三萬是多少?能買一根棒棒糖嗎?”阮秋迷茫地問。

薛墨非道:“當然可以,而且可以買很多很多。”

她動搖了,想答應,但是想想自己剛才因為吃太多冰淇淋而痛得死去活來的肚子,頓時又打消主意,搖頭拒絕。

“我不要。”

薛墨非不相信,“你不喜歡錢嗎?什麽都能買,玩具、零食、新衣服,還可以看電影,坐過山車……”

“錢可以讓舟舟回來嗎?”

阮秋頭一次打斷他的話,認真地問。

他怔了半晌,拉開椅子,一言不發地走了出去。

再來。

如何迅速與幼兒建立起親密關系?

4,尊重他們的獨立人格,鼓勵他們建立自己的朋友圈。

這天晚上,薛墨非沒出現,傭人來送晚餐,順便交給阮秋一部沒插卡的手機。

“薛總擔心您無聊,所以讓您用這部手機錄下您想對最愛的人說得話,他會幫你轉發給他。”

“真的嗎?”阮秋眼睛一亮,精神振作起來,沒有看那些飯菜,拿起手機想錄,卻不知道該怎麽操作,只好向傭人求助。

傭人幫她調成錄像模式,好奇地看了她兩眼,退出房間。

對方一走,阮秋立馬開始錄音。

可是該跟誰說話呢?

“爸爸媽媽,我很想你們,你們想我了嗎?舟舟說你們出差了,要很久很久才回來,到底是什麽時候啊?我現在很乖的,自己刷牙洗臉,一個人睡覺,你們看我的新裙子!”

她起身在鏡頭前轉了一圈,撲回床上,兩只手托著下巴,水靈靈的大眼睛對著鏡頭。

“爸爸媽媽,我愛你們,我也愛舟舟。舟舟沒有媽媽,他爸爸很兇,等你們回來以後讓他當我的弟弟好不好?他會很乖的。”

她看著屏幕上的自己,還想說什麽,眼眶不知不覺泛出紅意。

到最後還是閉上嘴,對著鏡頭親了一口,笑笑坐起身,喊傭人把手機拿走。

當她開始吃晚餐時,手機被送到樓下餐廳的薛墨非手中。

他讓傭人都出去,獨自看完那段視頻,起初臉上掛著微不可見的笑意,看到最後一段時,表情再次變得冷酷陰沈。

她居然想認屈尋舟當家人?

讓她醒來的人是自己,屈尋舟何德何能?

強烈的怒意驅使他站起身,大步走上樓梯,推門而入,將正在吃飯的阮秋嚇了一跳。

“你來拿手機嗎?我已經錄好……”

“你覺得屈尋舟是好人?”薛墨非沈著臉問。

“什麽?”

“他對你撒了那麽多謊,騙了你那麽多次,你居然願意讓他當家人?”

阮秋被他的表情嚇到了,躲回被窩裏說:

“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,你別過來。”

他步步緊逼,猛地抓住她的雙肩,無視她的尖叫怒聲道:

“他是一個卑鄙無恥的小偷!騙子!你根本不該相信他!”

阮秋嚇壞了,恨不得躲到床底下去,在極端的恐懼下卻忍不住反駁他。

“舟舟不是騙子!”

“呵呵。”他冷笑一聲,松開手道:“是麽?那我問你,他怎麽向你解釋你突然變成大人的?”

阮秋努力回憶了一下,如實說:“他說我生病了,睡了很長的一覺。”

“他騙你!你沒有生病,而是死在火災裏了。”

阮蘇瑟縮了一下,不敢說話。

“他說你爸爸媽媽出差去了對不對?”

她點頭。

“他也是在騙你。”薛墨非漆黑的眼睛宛如死火山的洞口,深不見底,危險至極,讓人一看就想逃離。

“他們也死了,你被燒死的第二年就死了,屍骨早就埋進地底,永遠都不會回來找你。”

阮秋蒙了,瞪著大眼睛看他,眼淚大顆大顆地滲出來。

“我爸爸媽媽不會死。”

“這是事實,你不承認也沒用。”

“我爸爸媽媽不會死!”

她大喊一聲,抓起枕頭扔向他,仿佛只要把他打跑,就不用面對那麽殘酷的事實。

薛墨非無法理解她的痛苦,擋住枕頭說:

“你該關心的不是這個,是你自己。你已經死了,現在是一個仿生人。你看你的手,上面的皮膚、血肉、骨骼,沒有一樣是天生的,都是從研究室裏制造出來,安到你身上的,懂嗎?”

“我什麽也不想聽,我討厭你,你出去!”

阮秋撲到他身上,又撕又咬。

傭人見狀連忙沖進來,分開二人,把她獨自關在房間裏。

薛墨非失魂落魄地回到客廳,從玻璃上看見自己的倒影。

襯衫被撕爛了,頭發被抓亂了,臉和胳膊上還印著幾個滲血的牙印,儼然一個敗軍之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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